本文基於八本學生寫作功課改寫,以更加切合題目要求。
冬至將至,天氣乍冷,我和父母回鄉探望年邁的爺爺。下車時,一股寒風迎面撲來,混合着濕潤泥土的氣味,讓我下意識皺起了眉。腳踏在未鋪石磚的土地上,鞋底傳來黏稠濕滑的觸感,讓我頗不自在。老屋門前的泥地仍如兒時那般潮濕,一踏進去,總會沾上一層濃濃的泥濘。
我向來不喜歡泥土。它骯髒、潮濕,總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腥味。相比城市乾淨利落的水泥地,泥土總讓我聯想到不便與落後。
走進屋內,熟悉的木香混合著老家具特有的霉氣,時間彷彿也變慢了。我隨手推開爺爺房間的門,一道微光從窗外照射進來,落在一個玻璃盒子上。盒子內收藏着數十顆種子,大小不一、形狀各異,有的圓潤、有的扁平,卻無一不是潔淨如新,被擦拭得一塵不染,像寶石般閃爍着柔和的光。
我愣住了。這些一向被我視為「泥土裡的雜物」的小東西,為什麼會被爺爺如此珍而重之?
我的目光轉向牆上的一張黑白照片:照片中,一位年輕農夫頭戴草帽,手握鋤頭,神情堅毅地站在田間。照片下角的字跡隱約可見:「一九六五,初到香港」。我驀然想起,爺爺曾是農夫,爸爸說過,他當年身無分文,帶着一家七口南來,身上最值錢的行李,就是一盒從鄉下帶來的種子。
他說,這些種子是他從故鄉泥土中親手拾回來的寶物。
即使在生活最艱難的時候,爺爺也堅持在山坡開墾出一小片菜田,在貧瘠的泥土中播下那一顆顆種子。他常說:「只要泥土還在,種子總會發芽。」在我聽來只是老一輩的執念,但那時的他,憑著這些種子,真的種出了菜,供一家人果腹。他在泥中播下的,不只是糧食,更是一份不屈不撓的希望。
爺爺慢慢走進房間,看見我凝視着種子,不禁笑了:「允行啊,這些種子,是我一生一點一滴收下來的寶物。它們曾經藏在泥土裡,靜靜地,卻一樣有力量。人也是一樣,只要肯深埋土地,即使在黑暗中,也能積蓄力量,有一天破土而出,開花結果。」
說罷,他從盒中取出幾顆種子,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小布袋裡,遞給我。我接過時,袋子溫熱,似乎還帶著他掌心的體溫。那一刻,我沉默了。
我想起自己童年時被泥濘絆倒、哭鬧着說「不想再回來」,而如今,眼前這些曾藏在泥土中的種子,正無聲地講述著一段段歷史,一次次堅持,一份份父親與祖父間未曾說出口的深情。
這不僅是種子,是爺爺用一生累積下來的堅毅與信念。他在人生最困苦的時候,仍相信泥土中藏有寶物,仍選擇把希望埋進泥中。他相信,總有一天,它們會破土而出。
春天來了。天氣回暖,陽台上的花盆也迎來陽光。我打開小布袋,將那些種子埋進濕潤的泥土中,手指觸碰泥土的瞬間,有一種久違的安心感。那不是冰冷骯髒的東西,而是一種溫柔的懷抱,默默接納、靜靜守候。
我不知道這些無名的種子會長出什麼,也許是蔬菜,也許只是野草。但我知道,這份從泥土深處傳下來的堅持與希望,已悄悄在我心中發芽。原來,那藏在泥土中的,不只是種子,更是過去的堅持、家族的精神、與未來的可能。我會珍藏這份寶物,讓它在我生命裡,繼續開花結果。